农村垃圾分类的实践现状与问题分析
摘要
关键词
农村垃圾分类;实地调研;问题分析
正文
一、引言
农村环境是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重要基础,其质量直接关系到亿万农民的幸福感与获得感,更影响着农村可持续发展的底色。近年来,随着城乡融合进程加快,农村经济活力持续释放,农民生活方式从“自给自足”向“市场化消费”转变,这一过程中,农村垃圾产生量呈现“爆发式”增长。数据显示,我国农村每年生活垃圾产生量已超过3亿吨,且以每年8%-10%的速度递增,垃圾种类也从传统的秸秆、厨余等,扩展到塑料、电子废弃物、化工制品等复杂品类。
传统的“随手丢弃、露天堆放、就地焚烧”等垃圾处理方式,不仅造成土壤板结、水源污染、空气恶化,更成为制约农村生态宜居建设的“顽疾”。在此背景下,垃圾分类作为实现垃圾“减量化、资源化、无害化”的核心手段,被纳入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重点任务。然而,与城市相比,农村垃圾分类因地域分散、人口结构复杂、基础设施薄弱等特点,推进难度更大。
本文以重庆市綦江区为研究样本,通过48天的实地调研(覆盖6个乡镇15个村),采用深度访谈(与村干部、村民、保洁人员等30余人次访谈)、非参与观察(记录垃圾投放、清运全流程)等方法,系统梳理农村垃圾分类的实践现状,剖析典型案例中的具体问题,最终提炼共性挑战,为各地推进农村垃圾分类工作提供现实参考[1]。
二、农村垃圾分类的重要性
农村垃圾分类并非简单的“垃圾分装”,而是关乎生态保护、民生改善与乡村治理的系统性工程,其重要性体现在三个维度:
改善农村人居环境的核心路径:农村垃圾随意堆放易滋生蚊虫、散发恶臭,甚至通过雨水渗透污染地下水与农田。通过分类,可回收物(如塑料、纸张)得以循环利用,有害垃圾(如农药瓶、废电池)得到专业处置,厨余垃圾可转化为有机肥,其他垃圾通过规范焚烧或填埋减少污染。这一过程能从源头切断垃圾对土壤、水源、空气的侵害,让农村“望得见山、看得见水、记得住乡愁”。
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基层实践:垃圾分类的本质是“绿色生活方式”的培育。在农村推行垃圾分类,能让农民直观理解“垃圾是放错地方的资源”,逐步养成节约、环保的习惯,进而带动农业生产方式转型(如减少化肥使用、推广绿色种植)。这种从“被动接受”到“主动参与”的转变,是生态文明理念在乡村落地生根的生动体现,为农村可持续发展注入内生动力。
提升乡村治理能力的重要抓手:垃圾分类涉及设施配置、资金保障、村民动员等多个环节,需要村委、村民、政府部门协同配合。在推进过程中,既能锻炼基层组织的统筹协调能力,也能增强村民的集体意识与规则意识,形成“人人参与、共建共享”的治理格局。同时,整洁的村容村貌能提升农村吸引力,为乡村旅游、特色产业发展创造条件,实现“生态效益”向“经济效益”的转化[2]。
三、农村垃圾分类实践案例调研
本次调研选取重庆市綦江区4个具有代表性的村(镇),从基本情况、现存问题、村民诉求三个层面展开分析,具体如下:
(一)A村:资金短缺制约基础运行
A村位于綦江区东部山区,以传统种植业为主,青壮年多外出务工,是典型的“留守村”。
基本情况:全村面积4.2平方公里,户籍人口2403人,常住人口仅850人(以老人、儿童为主)。为推进垃圾分类,村里配备垃圾桶80个(未明确分类标识)、集中垃圾点13个,每个垃圾点辐射约2000平方米区域。日常垃圾以厨余(占比约60%)、塑料包装(占比约25%)为主,日均产生量约0.4吨。清运机制为“垃圾桶→垃圾箱→镇垃圾站”:垃圾桶由村保洁员每日清运至集中垃圾箱,垃圾箱则每2天由镇里安排车辆转运至垃圾站。资金方面,垃圾桶采购、保洁员工资等均由村集体自筹(主要来自村集体林地承包费)。
核心问题:资金链脆弱是最大瓶颈。村集体年收入不足5万元,除去基础办公开支后,能投入垃圾分类的资金有限,导致保洁员仅1人(兼职),难以覆盖全村清运需求;垃圾桶老化破损后无法及时更换,部分区域出现“垃圾外溢”现象。此外,因无专项经费,村里从未开展过垃圾分类宣传,村民对“分类”概念几乎空白,投放时仍“混装混扔”。
村民诉求:村干部与村民均表示,希望上级政府能划拨专项资金,保障垃圾清运与设施维护,“至少让垃圾能及时清走,别堆在村口”。
(二)B村:意识与设施双重短板
B村紧邻乡镇集市,交通便利,部分村民从事小商品零售、农产品加工,人口流动性较强。
基本情况:面积7.8平方公里,户籍人口2588人,常住人口680余人(含部分外来租户)。垃圾分类设施包括垃圾箱10个(二分类:可回收/其他垃圾)、垃圾桶52个(无分类标识),垃圾桶辐射面积约2500平方米(部分偏远散户未覆盖)。因涉及商业活动,垃圾中新增纸箱、泡沫、废弃食品包装袋等,日均产生量约0.52吨,清运频率为每日1次(由乡镇环卫所协助)。资金方面,今年投入的4500元来自城管局乡村振兴衔接资金,主要用于采购20个新垃圾桶。
核心问题:一是村民分类意识淡薄。尽管设置了分类垃圾箱,但因缺乏监督(无专人引导、无监控设备),村民仍习惯性将所有垃圾混投,分类箱沦为“摆设”;外来租户流动性强,更难约束。二是设施配置不均衡。村中心区域(靠近集市)垃圾桶密集,而偏远散户(约30户)因“投入成本高”未配备垃圾桶,导致垃圾随意丢弃在田埂、河道边。村干部坦言,“4500元只够买几个桶,想全覆盖根本不够”。
村民反馈:多数村民表示“知道要分类,但不知道怎么分”,建议“多讲讲分类方法,给偏远地方也放几个桶”。
(三)C村:分类模式与实际脱节
C村是綦江区“乡村振兴示范村”,近年来通过发展民宿、采摘园带动经济,对环境整洁度要求较高。
基本情况:全村幅员面积7.474平方公里,共870户2715人(常住人口较稳定)。垃圾分类设施相对完善:四分类点2个(可回收物、有害垃圾、厨余垃圾、其他垃圾)、二分类点25个(可回收/其他)、垃圾箱5个、垃圾桶124个、餐厨垃圾桶22个(主要供民宿使用)。垃圾桶沿公路沿线分布,基本覆盖在家住户,日均垃圾产生量1.5吨(旅游旺季可达2吨),清运频率为每周2次。设施投入主要来自镇政府(二分类、四分类垃圾桶由镇统一采购),但无日常运维资金。
核心问题:一是“重设施、轻运营”。虽配备了四分类点,但因无专职指导员,村民看不懂“复杂标识”(如“有害垃圾”包含哪些),实际仍混投;餐厨垃圾桶因无专人清运,民宿常将厨余垃圾倒入普通垃圾桶。二是分类模式不贴合农村实际。村干部与村民均反映,“四分类太复杂,农民记不住”,建议简化为“可卖钱的/不可卖钱的”二分类,更易推行。此外,因无专项经费,保洁员仅3人(兼职),清运压力大,旅游旺季常出现“垃圾堆积”。
实践反思:示范村的经验显示,农村垃圾分类设施并非“越高级越好”,贴合农民认知水平的简单模式更易落地。
(四)D镇:规模化推进中的系统性难题
D镇是綦江区农业大镇,辖五村一居,涵盖平原、丘陵、山区等多种地形,人口与垃圾分布差异大。
基本情况:总面积80平方公里,户籍人口1.72万人,常住人口0.75万人(老龄化率超40%)。垃圾分类设施按“镇统筹”模式配置:120L垃圾桶82个(散户用)、240L垃圾桶460个(集中点用)、分类集中投放点6个(四分类),覆盖约32平方公里区域。日均垃圾产生量约5吨(含少量建筑垃圾),清运由镇环卫队负责,频率为每日1次。资金方面,本年度投入约35万元(含5名保洁员工资、燃油费、设施维护),来源为上级划拨(占60%)与镇政府自筹(占40%)。
核心问题:一是老年群体适配性差。40%以上的常住人口为60岁以上老人,视力、记忆力有限,难以理解分类规则,且习惯“随手扔”,宣传效果不佳。二是基础设施“重数量、轻质量”。240L垃圾桶虽多,但因资金不足未配备“防雨盖”,雨天垃圾污水外流;集中投放点无照明,冬季天黑后村民不愿前往投放。三是建筑垃圾处理成“新难题”。农村自建房、旧房改造产生的建筑垃圾(如砖瓦、混凝土块)无固定堆放点,因涉及土地性质(耕地保护)、运输成本(偏远区域),选址困难,且无处置资金,部分村民偷偷倾倒在废弃矿坑。
镇级诉求:镇干部建议,应将垃圾分类纳入区级专项预算,“按人口、面积切块拨款”,同时明确建筑垃圾处理的资金渠道与流程。
四、农村垃圾分类面临的共性问题
从綦江区的调研案例来看,农村垃圾分类虽有局部探索,但整体仍处于“起步阶段”,面临以下共性问题:
(一)村民环保意识薄弱,参与度低
这是农村垃圾分类最突出的瓶颈。一方面,长期以来“垃圾随意丢”的习惯难以短期改变,部分村民认为“农村地大,垃圾埋了烧了都没事”,对分类的重要性认识不足;另一方面,农村老年人口多、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,对“可回收物”“有害垃圾”等概念理解困难,甚至将分类视为“额外负担”。此外,部分村民存在“等靠要”心态,认为“垃圾分类是政府的事,与自己无关”,主动参与的积极性匮乏。
(二)基础设施不完善,配置失衡
表现为“三个不足”:一是设施数量不足,偏远散户、山区村因“投入产出比低”被忽视,垃圾桶、集中投放点覆盖率低;二是设施质量不足,部分垃圾桶无分类标识、无防雨防晒功能,破损后难以更换;三是处理设施不足,农村普遍缺乏厨余垃圾堆肥点、可回收物中转站,分类后的垃圾最终仍“混运混处理”,让村民觉得“分类没用”,打击参与热情。
(三)管理机制不健全,执行乏力
农村垃圾分类多依赖“村干部牵头+保洁员兼职”,缺乏专职管理队伍。监督方面,因农村地域分散,难以实现“全天候监管”,混投行为无人纠正;考核方面,多数地区未将垃圾分类纳入村干部绩效考核,导致“干好干坏一个样”;长效性方面,部分村因“上级检查”临时突击搞分类,检查结束后便“回归原样”,缺乏可持续的制度保障。
(四)资金投入不足,来源单一
农村垃圾分类是“花钱工程”,设施采购、人员工资、宣传培训、运输处理等都需要资金支撑。但当前资金主要依赖“上级划拨+村集体自筹”:上级拨款多为“项目制”(如乡村振兴衔接资金),缺乏稳定性;村集体收入薄弱(尤其是集体经济空壳村),难以持续投入。资金短缺直接导致“设施配不起、人员请不起、宣传搞不起”,形成“没钱推进→效果差→更难争取资金”的恶性循环。
五、小结
农村垃圾分类是一场“持久战”,其推进难度远超城市。从重庆市綦江区的实践来看,当前工作仍停留在“初步探索”阶段,面临意识、设施、管理、资金等多重约束,且不同类型村庄(偏远村、近郊村、示范村)的问题呈现差异化特征。这些问题的本质,是农村“小规模、分散化”的治理特点与垃圾分类“系统性、精细化”要求之间的矛盾。
解决这些问题,需避免“一刀切”,既要立足农村实际设计简单易行的分类模式,也要构建多元协同的保障体系。后续研究可进一步结合成功案例,探索针对性的破解路径,让垃圾分类真正融入农村日常生活,成为乡村振兴的“绿色引擎”。
参考文献:
[1]常玉栋,翟慧敏.农村垃圾分类现状分析[J].合作经济与科技,2024(16):171-173
[2]周俊颖.乡村振兴战略下河南省农村垃圾分类及回收利用现状分析[J].农村经济与科技,2020,31(21):3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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